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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朝前倾身小声喊她,她毫无回应,看着那根草时而嬉笑,时而痛苦,直到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,她倏而一僵,低垂的头缓缓抬起,我迎上的是一双空洞、漆黑、呆滞又凝固的眼睛,甚至不会眨动,只是那么直勾勾望着我,我问她还认识我吗。
她皱眉看了我半响,眼底半点波澜未起,我知道她不认识了,哪怕她还有一丁点印象,都不会这样平静,她一定会发疯冲过来,殴打撕咬我,和我同归于尽,一同死在这让她人不人鬼不鬼的地狱。
我站,她坐,不知沉寂多久,护士拿着药进来,当常锦舟看到她,整个人如临大敌,她从床上跳到地上,脚下没站稳又狠狠栽倒,那一下摔得很重,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,两只手拿起鞋子,朝空中抡打挥舞,“你走!我不要吃!你出去!坏人来了!恶婆娘来了!要杀掉我!”
她强烈的反应使我瞠目结舌,她踉跄爬起不顾一切朝窗子奔跑,护士一把揪住她,大力将她拖了回来,常锦舟的叫喊和哀嚎更加撕心裂肺,她好像真的很怕,她奋力挣扎的样子拼尽了全力。
我命令护士松手,桎梏消失的一刻,我按住了常锦舟肩膀,我大声说不吃药,我们吃糖,吃糖好不好?
她抖如筛糠的身体猛地止息,乔苍刚刚为她整理好的头发,又全部乱成了茅草窝,只露出一只蓄满泪水和惊恐的眼睛,她抖了抖唇,“糖。”
我从护士手里拿走接过糖果和糕点,将药丸掰成小块碎末,搅和进奶油中,常锦舟被五颜六色的糖纸吸引了注意,她呆滞凑过来,我将糖果放在枕头上,把蛋糕递给她,她迟疑了下,颤颤巍巍伸手接过,那香甜浓郁的味道,令她忘记了哭泣,她非常感激看了看我,蹲坐在我脚下吃。
我此时更宁愿自己面对的是一具冰冷的尸骨,我不会难过,不会感触,只觉得恶有恶报,一切都是因果,但这副模样的常锦舟,还不如一个无知的婴儿,她脆弱又狼狈,她的衰老,惆怅,枯瘦,在同为女人的我心上,重重插了一刀。
我对她的痛恨,对她的厌恶,因为这张几乎不能称为人的脸而溃散。
她吃到一半忽然咧开嘴笑,我手指颤抖无力,虚虚无无抚上她的脸,她的脸很粗糙,皮肤也蜡黄,眉眼了无生气,像一张被搁置太久,遗忘在沙土下的纸。
昔年的常锦舟,明艳活泼,盛气凌人,她喜欢穿艳丽的裙衫,喜欢出风头,短短数年,物是人非,大约这才是脱胎换骨。
我愣怔时,她抬起沾满奶油的脸,“你真好。”
我停在她耳畔的手一颤,她眯眼笑得单纯,将蛋糕放在地上,用两只手挡住自己唇,眼睛瞥向门口,确定穿着白褂的护士已经走远,她恶狠狠说,“比这些只会逼我吃药的母夜叉好多了。”
我扯出一丝笑容问她们逼你吗。
她点头,“她们还打人,揪住头发往嘴里灌难吃的东西。”
她手指了指窗台,“我每次就爬上去,可我今天摔倒了,她们才抓住我。”
我喉咙一阵滚烫发紧,酸涩的滋味冲入鼻梁,蹿到头顶,我闭了闭眼睛,深深呼出一口气,“以后不爬窗子了,我找一个温柔的阿姨照顾你,好不好。”
她呆呆伸出舌头,舔了舔嘴角的奶油,“不骂我吗。”
我说不,再也不会。
她忽然掉下眼泪,我不知怎么,找手绢给她擦脸,她推开我的手,趴在地上爬向一只破败的柜子,从最底下摸出一枚发卡,她小心翼翼吹去上面珍珠沾染的浮尘,似乎这是她最宝贵的珍藏,她爬回来递到我面前,“送给你。”
她生怕被人抢走,故而抓得很紧,我问为什么送给我。
她张了张嘴没有说话,脸有些泛红,侧过身靠住墙壁,大口吃蛋糕。
我握住这枚发卡,再一次翻涌的酸涩比刚才更重,更强烈,眼前已经覆盖住一层浓雾,几乎下一秒便会凝结为雨。我不记得自己在这世上斗了多久,几乎每一个人闯入我的生活,都带来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,屠戮,厮打,掠夺,算计,我一刻不敢松懈,将我的良善和纯真蚕食,掩埋,露出凌厉歹毒的爪牙和尖刺,攻击防御残害以求自保。我知道一旦输了,我就会被打回原形,重新回到一无所有,被人踩踏玩弄的岁月。
那日子太苦了,太黑暗了。
在我已经铁石心肠这般田地,一个单纯痴傻、惹人宰割,连说句话笑一下都很吃力的人,忽然将她心爱珍藏的东西送给我,就那么一瞬间,击中了我心底最柔软久未触碰的一根弦。
她已经不是当初的常锦舟,她仅仅是一个被抛弃,没了知觉和人生的傻子。再经不住风吹雨打,经不住尔虞我诈。
阿碧眼神也有些悲凉,她将我扶起来,小声说走吧。
我趁常锦舟不留意将那枚发卡遗落在她床上,她眼睛里只看得到那些食物,除此之外这世界的纷纷扰扰,真真假假,再也不会困扰她,捆绑她。或许稀里糊涂,了却恩怨与牵挂,也是一件好事。
我无声无息离开,身后的动